1 前言
最近看书的时间不太够了,一是要做毕设(进度本来就有点落后)、二是刚买个显示屏游戏去了;不知不觉今年就过了1/4,读书任务还是得完成的,只能减一减睡眠时间了。
《美丽新世界》还是挺有意思的,可能很多人还会向往这样的生活吧,实在是可怕。我看的版本是上海译文的,《美丽新世界》和《重返美丽新世界》二合一本。
2 摘录
真相是重大的,但更重大的事情,从实际的角度看,是对真相保持沉默。极权体制的宣传工作者只需对某些话题保持沉默,拉下丘吉尔先生所说的“铁幕”将群众和政治领导人认为不好的事实或争论隔绝开来,这对思想的影响就要比最雄辩的谴责或最不可抗拒的逻辑驳斥更卓有成效
未来最重要的曼哈顿计划将由政府资助,对政治家和参与其中的科学家所说的“幸福的问题”进行探究 —— 换句话说,让人们热爱奴役身份的问题。没有经济上的安稳,对奴役身份的热爱就不可能存在。
只有在对人的身心进行深刻革命的情况下才能实现对奴役身份的热爱。要实现这一革命,除了其他手段之外,我们还需要下面这些发现与发明。首先,心理暗示技术的飞跃 —— 先是通过婴儿培育,然后借助药物如莨菪碱。其次,全方位的对人与人的差别的认识,使得政府能够为任何个体分配他或她在社会和经济等级体系中适合的位置。(圆凿方枘将会带来对社会体制有害的想法和煽动起他人的不满。)第三,(因为无论现实多么美妙,人们总是希望去度假。)酒精和尼古丁的替代品,能比杜松子酒或海洛因带来更强烈的快感,而且危害更小。第四,(但这将是一个长期的计划,需要经过几代人时间的极权主义控制才能成功实现。)一个不会出错的优生学机制,目的是使人类的繁衍实现标准化,协助管理者的任务。
“我们培育群众憎恨郊野,”主任总结道,“但与此同时,我们安排他们热爱一切郊野运动。与此同时,我们确保所有的郊野运动都需要使用精密的器械。因此,促使他们会去消费工业品和交通工具。于是就采取了电击这一手段。”
虽然确实有水滴石穿这回事,但这些话并不像水滴,毋宁说,它们更像是蜡滴,一滴滴地附着在它们滴落的石头上,将它包裹起来,和它结合在一起,直到最后,那块石头变成了一个深红色的蜡团。“直到最后那个孩子的思想就是这些话,而这些话就是那个孩子的思想。不只是孩提时的思想,他长大了也会秉承这个思想 —— 一辈子都是这样。思想的判断、欲望和决定都由这些暗示所主宰,而所有的暗示都是我们的暗示!”主任志得意满地高声说道,“国家的暗示。”
母亲、一夫一妻制、恋爱,所以水喷得老高,泡沫四溅,汹涌澎湃,因为冲动只有一个发泄口。我的爱人,我的宝贝。难怪那些可怜的前现代人都那么疯狂、邪恶和可怜。他们的世界不让他们轻松面对,不允许他们保持理性、高尚和快乐。由于母亲和爱人,由于他们没有接受培育服从的禁令,由于有那些诱惑和寂寞的悔恨,由于有种种疾病和无尽的孤立的痛苦,由于种种无常和贫穷 —— 他们不得不产生强烈的情感。而有了强烈的情感(更何况是在孤独和弃世的绝望中),他们怎么能稳定呢?
“稳定,”主宰者坚持说道,“稳定是首要的终极的需要。稳定。因此就有了这一切。”
被抑制的冲动决堤了,这道洪水就是情感,这道洪水就是激情,这道洪水甚至就是疯狂。它取决于浪潮的力量和堤坝的高度与强度。无拘无束的水流顺着指定的河道自由地流淌,成为平静的康庄之河。胚胎饿了,日复一日,替代血液不停地以每分钟八百转的速度旋转着。瓶中的婴儿放声啼哭,一个护士马上拿着一瓶外分泌激素出现了。在欲望与满足的间隙潜伏着情感,将这个间隙缩短,打破一切旧的不必要的障碍。“幸运的男孩子们!”主宰者说道,“我们尽心尽力不辞辛劳,为的就是让你们过着轻松的情感生活 —— 尽可能地不让你们产生任何情感。”
但我可是一个贝塔,我在受精室里工作,从来没有人教过我这些事情。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而且,补衣服是不对的。衣服破了就扔掉买新的。‘补丁越多越是穷光蛋’,难道不是吗?补衣服是反社会的举动。但这里什么都不一样,就像和一群疯子生活在一起。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情
对于她来说,回到文明就是回到了苏摩,她可以躺在床上,不停地度假,不用回归现实,忍受头痛或呕吐,不会有喝完仙人掌酒之后常有的那种感觉,似乎你做了某件令你抬不起头做人的如此羞耻的反社会的举动。苏摩完全没有这些不良后果。它所赋予的假期是完美的,如果度假后的早上你觉得不好受,那并不是你自身的问题,而是和假期的快乐相比较的结果。解决方法就是继续度假。她贪婪地要求更大更频繁的剂量
“你不能要我听到父亲和母亲还能一本正经。谁会因为一个男孩能不能得到一个女孩而感到兴奋呢?”(野人的脸抽搐了一下,但赫姆霍兹若有所思地看着地板,什么也没有看见。)“不会的。”他长叹一声,总结道,“不会的。我们需要另外一种疯狂与激烈的描写。但那是什么呢?是什么呢?能从哪里去发掘呢?”他沉默了,然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最后说道,“我真的不知道。”
“不,当然没有必要。有一类卑微的工作是用坚苦卓绝的精神忍受着的, 最低陋的事情往往指向最崇高的目标。我想要去做点崇高的事情。难道你就不明白吗?”
野人站在那儿看着这一幕。“啊,美丽的新世界,啊,美丽的新世界!”在他的脑海中,这些有如歌声般的语句似乎换了个调子。它们嘲讽着他的不幸与悔恨,以愤世嫉俗的可恶的调子调侃他!他们狞笑着,一直就像噩梦那样卑劣、丑陋、令人作呕。现在,突然间,它们就像嘹亮的军号在召集武装,“啊,美丽的新世界!”米兰达在宣告美好的可能性,要将噩梦变成美好而高贵的事物。“啊,美丽的新世界!”它是一个挑战,更是一个命令。
“你们愿意做奴隶吗?”他们刚走进医院就听到野人说道。他的脸涨得通红,他的眼睛闪耀着热烈而愤慨的光芒。“你们愿意当婴儿吗?是的,婴儿。呜呜呜地哭泣和呕奶。”他被他们野兽般的愚昧激怒了,开始羞辱这些原本想要拯救的人。但这些侮辱
根本无法穿透他们厚厚的愚昧的硬壳。他们一脸茫然地盯着他,眼睛里带着迟钝而阴郁的怨恨。“是的,在呕奶呢!”他高喊着。悲伤与悔恨、同情与责任现在都被忘得一干二净,被一股强烈的压倒一切的对这些称不上是人的怪物的仇恨吞没。“难道你们不想成为自由的人吗?难道你们就不明白人性和自由为何物吗?”愤怒使他变得口齿清晰,这些话滔滔不绝地脱口而出。“难道你们就不知道吗?”他重复着,但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很好。”他冷冰冰地说道,“我会教导你们。我会让你们获得自由,无论你们想不想要。”他推开一扇朝向医院内庭的窗户,开始将那些盛着苏摩的小药盒一把把地扔出窗外。那群穿着卡其布制服的乌合之众惊呆了,惊恐地看着这一肆意妄为离经叛道的做法。
因为我们的世界与《奥赛罗》的世界并不一样。没有钢铁你怎么能造出汽车呢? —— 没有社会的动荡,你就写不出悲剧。如今的世界很太平,人们过着幸福的生活,他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会想要得到无法企及的东西。他们享受着富裕与安宁,没有病痛,不会害怕死亡。他们很幸福,不知道激情与年老为何物,他们不会受到父母的干预。他们没有感情深厚的妻子、孩子或爱人。他们所接受的培育使得他们不由自主地表现出应有的行为,就算出了什么岔子,还有苏摩呢。而你却把它们扔出窗外,以自由的名义,野人先生,自由!”他哈哈大笑,“以为德尔塔知道什么是自由!现在你还以为他们能看得懂《奥赛罗》!我的好伙计!
事实上,比起痛苦的过度补偿,幸福看上去总是很猥琐。当然,稳定没有动荡那么壮观。得到满足当然比不上与不幸进行搏斗那么令人心醉神迷,也不像与诱惑进行斗争,或由于激情或困惑而遭到致命的打击那么动人心魄。幸福从来就不是宏伟壮丽的
所有由于某种原因拥有了太强烈的自我意识的个体。他们都是不满足于正统思想的人,有自己的思想的人,无法融入集体生活。总而言之,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我都有点羡慕你了,华生先生。
顺理成章地,我们能够摆脱上帝了。宗教情怀能够补偿我们的失落,但我们并不感到失落。失落和宗教情感是多余的。为什么在永葆青春的愿望已经得到满足的情况下我们还要去追求永葆青春的替代品呢?当我们可以一直享乐时,为什么要去禁欲呢?当我们的心灵和肉体一直愉快活跃时,为什么我们需要平静呢?当我们有苏摩的时候,为什么要寻求慰藉呢?当我们有社会秩序时,为什么要祈求永恒呢?”
“不如说是文明的错。上帝与机器、科学药品和普遍幸福是不相容的。你必须作出选择。我们的文明选择了机器、药品与幸福。这就是为什么我得把这些书锁在保险柜里的原因。它们是禁书。要是人们看到这些东西,他们会吓坏的 ……”
“有吗?”轮到主宰者提问了,“你可以肆意地与一个雄化雌体风流快活,不用担心你的儿子的情妇会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天道的车轮已经循环过来了。’如果爱德蒙活在今天,他会怎么样呢?坐在充气沙发上,搂着一个女孩子的腰肢,嚼着性荷尔蒙口香糖,观看着感官电影。无疑,上帝是公正的,但他的律法是由人制定的。说到底,是人组织了社会。天命由人不由主。”
“但贞洁意味着激情,贞洁意味着神经衰弱,而激情与神经衰弱意味着动荡。动荡意味着文明的终结。没有愉快的恶习,就没有安稳的文明。”
文明绝对不需要高贵或英勇。这些事情是政治低效的表现。在像我们这么一个组织得当的社会,没有人能有机会去做高贵或英勇的事情。只有在极其动荡的时候才有这样的机会。有了战争和忠诚;有了需要抵制的诱惑,值得去争取或捍卫的爱情,高贵或英勇显然才有意义。但如今已经没有战争了。最需要关注的事情是不让你太爱上某个人。如今没有忠诚可言。一个人所接受的培育使得他会不由自主地做出应该做的事情。而你应该做的事情大体上是如此愉快,所有的自然本能都可以自由放纵,没有任何诱惑需要抵制。即使糟糕的事情不幸地发生了,怕什么呢,还有苏摩能够让你度假,逃避事实。苏摩总是能平息你的愤怒,让你与敌人和解,让你能平静地忍受。在以前,你只能努力克制和经过多年的道德训练才能做到这一点。而现在,只需要吞下两三片半克的药片就可以了。现在每个人都是正人君子。一瓶苏摩就能让你掌握一半的命运。不需要眼泪的基督教精神 —— 这就是苏摩。”
把一切不愉快的事情消灭掉,而不是学会去忍受它。是默然忍受命运暴虐的飞箭流石,还是挺身反抗人世的天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 …… 但你们两样都不会去做,既不会去忍受也不会去反抗。你们只是把飞箭和流石一笔勾销了。
“我不要舒适。我要上帝,我要诗歌,我要真正的危险,我要自由,我要美好,我要罪恶。”穆斯塔法 · 蒙德说道:“事实上,你要求的是不幸福的权利。”“那好吧。”野人轻蔑地说道,“我正是在要求不幸福的权利。”“还有变老、变丑、变得性无能的权利,患上梅毒和癌症的权利,吃不饱的权利,肮脏的权利,总是生活在对明天的忧虑中的权利,患上伤寒的权利,受各种难以言状的痛苦折磨的权利。”
从长远来看,通过惩罚手段去控制不合乎要求的行为不如通过奖励对合乎要求的行为进行强化来得有效。而且,大体上,以恐怖手段实施统治的政府不如以非暴力的手段对环境与男女老少的思想和情感实施操纵的政府那么运作有效。惩罚暂时能够停止不合乎要求的行为,但无法永久消除被惩罚者沉溺其中的念头。而且,惩罚的身心影响或许就
当一个国家的经济生活陷入萧条时,中央政府只能为保证基本的福利承担起更多的责任。它必须制订精密的计划应对严峻的局面,它必须对民众的活动实施更大的控制,如果恶化的经济状况造成政治动荡或公然叛乱的话(这是非常可能出现的情况),中央政府必须进行干涉以维持公共秩序和自己的权威。从而,权力越来越集中于行政人员与官僚阶层的手中。但权力的本质就是:即使是那些并没有主动追求权力而是被迫接受权力的人也会渴望得到更多的权力。“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我们祈祷 —— 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因为当人类面对的诱惑的魅力太强大或时间太久时,他们总是会屈服。
在任何国家,当人口的数量对可利用的资源带来沉重的压力时,这些诱惑必定会出现。人口过剩导致经济萧条和社会动荡。而动荡和萧条又会导致中央政府实施更多的管制和强化他们的权力。如果没有宪政传统,权力的加强或许将以独裁专制的形式出现。由于人口过多导致动荡致使独裁势力崛起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我敢打赌,再过二十年,全世界的人口过剩的不发达国家将会陷入极权主义统治之下。
那些先天不足的人又怎么样呢?我们的医药和社会服务保全了他们的性命,让他们得以繁衍自己的后代。帮助不幸的人显然是好事。但不良变异的结果正成批量地遗传给我们的后代,一点一滴地污染我们这个物种赖以繁衍后代的基因库,显然也是很糟糕的事情。我们陷入了伦理上的两难境地,必须倾注所有的智慧和善意,才能找到一条中庸之道
随着小人物的消失,越来越多的经济权力被越来越少的人掌握。在独裁体制下,技术进步造就了大型商业,进而消灭小型商业,并由政府掌控 —— 也就是说,由一小撮党的领袖和执行命令的士兵、警察和公务员控制。在资本主义民主国家,例如美国,是由查尔斯 · 赖特 · 米尔斯 [1] 教授所说的“权力精英”。这些权力精英直接雇佣着美国工厂、办公室和商店里的几百万劳动力,通过向数千万人贷款去购买他们的产品间接控制着他们,并且通过掌握大众通讯传媒,影响着基本上每个人的思想、情感和行为。套用温斯顿 · 丘吉尔的话说:“从未有如此之多的人被如此之少的人如此程度地实施操控。”
人类是为了安息日而创造的,他必须牺牲自己与生俱来的个人特征,伪装成集体活动的组织者心目中标准化的合乎理想的会交际的人。合乎理想的人会展现出“合群活跃”(多么美妙的字眼!)和对集体拥有高度忠诚,总是乐意服从命令,有归属感。合乎理想的人必须有合乎理想的妻子,非常合群,有极强的适应力,不仅接受她的丈夫首先要忠于企业这个事实,而且自己也非常忠诚。就像弥尔顿对亚当与夏娃的评论:“他只为了上帝而生存,而为了上帝,她在他的身体中。”在一个重要的方面,合乎理想的组织人的妻子要比我们的第一位母亲糟糕得多。她与亚当得到主的允许可以放纵不羁地沉溺于“年轻的嬉戏”。
当前的社会伦理只不过是在为过度组织化的不良后果进行开脱。它代表了从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中寻求价值,将坏事变成好事的可悲的尝试。它是一个非常不切实际因此极度危险的道德体系。社会整体的价值被认为要比它的组成部分的个体的价值更大,但它并不是一个像蚂蚁穴或白蚁窝那样的有机体。它只是一个组织,一台社会机器。它的价值只在于与生命和意识的关系。一个组织既没有意识也没有生命。它只有工具性和派生的价值。它本身并不美好,它的价值完全在于它如何能够让构成集体总和的个体获益。让组织优先于个人就是让目标服从于手段,希特勒和斯大林已经清楚地展现了这一点。
在独裁制度更有效率的明天,或许暴力行为不会像在希特勒和斯大林的统治下那么多。未来的独裁者的臣民将会没有痛苦地被一帮经过高度培训的社会工程师实施组织管理。“我们这个时代的社会工程的挑战,”一位这门新科学的热情的支持者写道,“就像五十年前技术工程遇到的挑战一样。如果说二十世纪的前半叶是技术工程师的时代,后半叶或许将会是社会工程师的时代。”——而我猜想二十一世纪将会是世界主宰、科学等级体制和美丽新世界的时代。
宣传可以分为两种 —— 理性的宣传号召与发言人和听众的正当的自我利益一致的行为,但非理性的宣传并不与正当的自我利益一致,而是诉诸激情,并由激情主宰。就个人的行动而言,有的动机比正当的自我利益更加高尚,但是,在政治与经济领域,当必须采取集体行动时,正当的自我利益或许是最有效的动机。如果政治家和他们的选民的行动总是在倡导实现自己或国家的长期利益,这个世界将会成为人间乐园。而实际的情况是,他们的行动总是有悖自己的正当利益,只是为了满足最不体面的激情。结果,这个世界就成为了悲惨之地。
号召与正当的自我利益一致的行为的宣传诉诸理性,通过基于当前所能获得的完整而忠实的证据进行合乎逻辑的辩论。而号召由卑劣的自我利益所驱动的行动的宣传提出的是断章取义的虚假的证据,回避符合逻辑的辩论,试图通过简单地重复口号,气急败坏地斥责国外或国内的替罪羊,狡猾地将最卑劣的激情与最崇高的理想勾兑了去影响受骗者。因此,暴行以上帝为名义被奉为不朽的功绩,最自私卑劣的现实政治被奉为宗教准则和爱国责任。
重塑对普遍人性本质的信仰,对人性的潜能的信仰,对人性以及对理性与真理作出回应的力量的信仰,是比展现物质成功或虔诚地崇拜某种特别的法律和政治形式更可靠的对抗极权主义的壁垒。
只有警醒的人才能够维护他们的自由,只有那些一直理智地活在当下的人才能有望通过民主制度实现自我治理。一个社会的绝大多数成员如果大部分时间不是活在当下和可预测的未来,而是生活在虚无飘渺的运动、肥皂剧、神话构建的奇幻迷离的世界里时,将很难抵挡想要操纵控制他们的人一步步的侵蚀。
今天的独裁者在宣传中主要依靠重复、镇压和文过饰非 —— 重复他们希望被当成真理接受的口号,镇压他们希望忽略的事实,激情的唤醒与合理化或许会为了党派或政府的利益而被利用。随着操纵的艺术和科学得到更深入的了解,无疑,未来的独裁者将学会将这些技术与无休止的消遣结合在一起。在西方,它们正构成威胁,将维护个体自由和民主制度的理性宣传淹没在无关紧要的琐事的海洋中。
群体能够像它的成员那样保持道德和理性,而乌合之众则混乱不堪,没有自己的目的,根本无法进行理智的行动和务实的思考。置身于乌合之众中,人们会失去理性思考和作出符合道德抉择的能力。他们的暗示感受性被增强到失去了自己的判断力和意志的程度,他们变得非常容易兴奋,失去了所有个体或集体的责任感,突然间会感到暴怒、兴奋和恐慌。简而言之,一个置身于乌合之众中的人的行为就像吞下了大剂量的强力兴奋剂。他们是我称之为“畜群中毒”症状的受害者,就像酒精一样,畜群毒害是一种烈性的外向性的毒药。畜群中毒的个体逃避责任、思想和道德,陷入一种恐慌状态,像动物一样失去了思考能力。
知识分子却像庭院里的母鸡,三三两两,各自信步而行,你无法利用他们去创造历史,也不能作为构成集体的一分子派上用场”。知识分子讲求实证,会惊讶于逻辑的矛盾和谬误。他们认为过度简化是思想的原罪,不受宣传人员惯用的口号、没有根据的断言和空泛的大而化之等手段的影响。
如今正在进行的洗脑采用综合手段,其有效性一定程度上依赖于对暴力的系统利用,一定程度上依赖于巧妙的心理操纵。它表明《一九八四》的路线正朝《美丽新世界》的路线转变。
在《美丽新世界》里,服用苏摩的习惯并不是个人的恶习,它是一种政治制度,是“权利法案”规定的生命、自由与追求幸福的个中要义。但这一最宝贵的个体不可被剥夺的权利同时也是保卫独裁者的最强大的武器。
如果独裁者愿意的话,他能够利用这些药品实施政治目的。他能通过改变被统治者的大脑的化学状态,让他们安于被奴役的状态,从而保证政治上的长治久安。他能使用镇静剂平息激动的人群,用兴奋剂去唤醒麻木不仁的人民的热情,用迷幻剂让可怜的人不去想到自己的悲剧。
任何法律或社会制度如果使得官员有可能陷入诱惑都是不好的。任何法律或社会制度能够让官员不受诱惑去滥用被授予的权力谋求私利或为某个政治、经济或教会组织的利益服务,都是好的。
统计标准只在精算中才有意义,在现实生活中并没有意义。在现实生活中,没有所谓的平均意义上的人,只有特定的男女老少,每个人都有其与生俱来的身心特征,所有人都在尝试(或被迫)将自己的生物多样性硬生生地挤入文化模式的统一性中。
历史并不是一门科学,而且只能在作伪与断章取义的情况下才能让它似乎是一门科学
如果人类真的是一个社会性物种的成员,如果他们的个体特征微不足道并能够通过适当的培育而完全定型的话,那么,显然就不需要自由了,国家迫害要求实现自由的异端人士将会被正当化。对于白蚁来说,为白蚁窝服务就是最好的自由。但人类并没有彻底的社会性,他们只是有一定的群居性。他们的社会不是像白蚁窝或蚁穴那样的有机体,而只是组织,换言之,是为了集体生活而创造的机器
但不幸的是,光有正确的知识与合理的原则并不足够。平淡的真相或许会被令人兴奋激动的谎言所掩盖。对激情的巧妙利用总是良好的决心所无法抵挡的。只有接受彻底的对宣传手段进行分析和看穿它的诡辩的培训,才能消除虚伪而有害的宣传的影响。
正统教育者所采用的方法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很低效。在奉行科学的独裁者的统治下,教育将会真正起到作用 —— 结果就是,绝大多数男男女女长大之后会热爱他们的奴役,永远不会想到革命。我们似乎没有理由相信完全符合科学的独裁体制会被推翻。与此同时,世界上仍有自由存在。确实,许多年轻人似乎并不珍惜自由。但我们当中有人仍然相信,失去了自由,人就不能成为完整意义上的人,因此,自由是最高的价值。或许现在威胁自由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没办法长久地抵抗下去,但不管怎样,我们的责任就是尽自己的能力进行抵抗。